<<华尔街写真>>
[美]希拉里·戴维斯 著 曹德俊 付涛 肖荣 张放
译
第七章 巾帼英雄(下)
苏珊·奥莉娜头上吊着一枝巨大的活动吊灯,同她面前的办公桌一样大。她望了一眼窗外,脸上容光焕发。她开始回忆起她是怎么加入证券交易行的:
刚开始时,我并没有太大的期望。听起来很不可
思议吧。那时我甚至搞不清我到底要不要我自己的事
业。象许多人一样,我很好奇,愿意努力工作。我不
着于提问,因为我没有什么值得我去保护的。我从不
会过分地迫使别人努力工作,也从不强人所难。这
样,你看起来也就不那么有威胁。人们对我也很开
放。在W·R·格列斯公司时更是这样,我是公司里任
职时间最长的副总裁,我得间公司里的一群老家伙汇
报,这些人很早就在公司工作了。在讨论聘用我时,
彼得·格列斯也有份。这些人给予我事业极大的帮助。
要是她不清楚自己应不应该有一番作为,苏珊又怎么能成为纽约福特基金会固定收入投资部的主管?她掌握20亿美元的投资,能完全独立进行交易。
我那时在银行受训,被调到信托部工作。那时候
没有多少固定收入投资基金拿给你管理。人们为信托
账户购买市政府债券,因为那时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
退休基金。我弄懂了债券是怎么一回事。这段经历太
宝贵了。
我为GE退休基金工作时,掌管着一个很大的固
定收入投资组合项目。后来我又为w.R.格列斯干,
一面当固定收入投资部的经理,同时还管理退休基
金。现在,我在为福特基金会工作。我比投资业中工
作的大多数女性都年长。当我开始进入这一行时,人
们还没有把妇女看成是可以从事这一专业的人。妇女
被认为只配搞后勤,是辅助人员。我想我很幸运。在
当年那家银行里,我的上司是个很不错的人。他是我
的良师,他鼓励我,让我自己干,让我自己清楚自己
的能力。他能做到这一点,实在难能可贵。我想我的
经历很特别。
苏珊的办公室看来绝对不像是个交易场所。一台电脑放在卜边,在诺大的房间里很不起眼。后面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前面除了沙发外,什么都没有了。后边是一堵玻璃墙。这间办公室是一个更能让人冷静思考的地方。
苏珊捋了捋她的红头发,继续对我讲起她的经历,似乎她自己仍想把它全部搞懂似的:
我从来没有为我的事业定过方向,我从没说过我
要这么干,我要那么干。也没说过几十年后我退休时
会是什么样子。我想,部分原因在于,当我回想起我
在1967年时,我不清楚这个世界能给我些什么。我
对将要出现在我身上的事都持开明态度。我没有自己
的小算益。只要房门是敞开的,我就愿意走进去。我
认为只要愿意去寻求,生活中机遇很多,你不知道机
遇将把你带到什么地方。不管我做什么,我总是尽可
能地做完它,尽可能独立地完成。
现在,苏珊还是一家专门捐助资金的慈善机构的一名成员。这个机构所在的大楼共10层,其中的9层赚来的钱都用于捐赠。苏珊一个人挣的钱就足以支持起整个机构了。
我在世界各地投资债券,在各个时区做生意。我
还得管理外汇,我得学会怎样套期保值。这正是固定
收入投资组合管理方式的一大变化。市场全球化的确
效力非凡。
另外一个变化就是美国及其他一些国家抑制通货
膨胀能力的提高。70年代,
固定收入投资市场天天
都在贬值,高额通货膨胀席卷了全球。于是出现了房
地产暴涨,因为人们都向实物投资。随着我们对通货
膨胀的理解进一步加深,政府采取各种措施战胜通货
膨胀,固定收入投资市场也大大变了样。
固定收入市场对利率风险总是特别敏感,但是现
今的利率变化也不像物价以两位数上涨的年头那样
了。通货膨胀被驯服给固定收入市场带来了极大的影
响。如何组合固定收入投资,才能使固定收入证券如
期地在一个均衡的投资组合里带来风险降低后的回
报。
我看了下苏珊的电脑,想知道她是怎么交易的:
我同经纪人打交道,经纪人是资金来源,我本人
也是资金来源。我买他的头寸,也向他卖我的头寸。
在我看来,达成一笔交易实际上是我对来自经纪人的
信息作出的反应。在很多情况下,我的反应还取决于
经纪人本身的头寸。这种方式利弊均有。你应清楚市
场行情,你的目标,
向那些有头寸的人购买,这才是
最有利的。若是我决定买德国债券,我正打算同所罗
门兄弟的一位经济学家的一起干,我们则知道所罗门
手头有这种债券,但却向戈德曼购买,而戈德曼可能
有货有限。若是我这样做,会对我十分不利的。这样
价格也会大不相同。
楼下我看到了琼安娜,她在交易股票,她同苏珊一道管理着30亿美元。1978年,琼安娜在福特基金以一名临时工的身份开始交易。开始时她仅是一名助手,谁不在办公室,她就去填补。后来,琼安娜也成了一名交易员。
我认为在买方这边,妇女有许多机会。在卖方,
妇女还未发展到那一步。我想卖方妇女也很多,但没
有买方这边的妇女得势。
同苏珊恰好相反,琼安娜的办公桌上堆满了电脑,布鲁伯格、市场行动、第四市场等等各种交易系统。但我注意到琼安娜,大部分交易是通过经纪人成交的。
每天早上8:15,我们的每个经纪入都会给我们
打电话,给我讲她们的研究结果、策略、经济动态,
债券市场行情,任何刚刚公布的经济统计数据。有
时,这些电话很管用,有时则没有多大用处。但给我
打电话是我对他们的要求,每天早上都得打。即使什
么消息也没有。我已要知道他们没有什么好讲的。一
无所有,有时这意味着有些别的东西。
9点过一点,我就同资产组合投资经理讨论,看
看他们手上有什么东西。,我们在一起商量,决定早上
买卖些什么债券。我有时会让CNBC的新闻节目一
直开着,这样,若有什么大事,或是海外市场有什么
出入意料的波动,打开电视,我就是要听那些人七嘴
八舌地讲些什么。
这种保守、注重长期效益的投资方式意味着福特基金会的回报率也不是那么高。她们每天的交易量也不过几十万股。在苏珊看来,10至20种股票就够她忙一整天了。
只要是可能的话,我会在市场允许的范围内尽量
抓紧成交。有些生意要难做些,你甚至连2500股也
卖不出去。你只能等,盼着买主或卖主出现,才能做
成一笔交易。我们对价格相当敏感,我们也不会一次
性大量成交,而是将大折小,看看长期效益如何。
我在这行里已干了很久了,长期的经验让我清楚
这时别人在干些什么。若出现的是个新面孔,我会特
别小心。这儿卖5000股,那卖5000股,这样一来,
他们也就大概清楚我是怎么做生意的,也清楚我希望
他们如何处理我的订单。时间长了,你也有了关系。
若是个老手,我给他们的自由也就多些。
比起分析家或资产组合经理而言,我更愿意做交
易员。原因在于,市场每天4:00收市,这之后你什
么都干不成了。当然我也还能通过电子交易继续干,
但我的意思是,我的工作在4点也就结束了。我无法
再回到四点之前。我能判断我每笔交易是好是坏,或
是说这个交易能维持多久。现在,要是一笔交易能管
半小时,你就是个天才了。我特别喜欢这点,这是种
瞬间的满足感。我回到家,我清楚自己一天都干了些
什么,我也清楚这一天是怎么过来的,每笔交易是怎
么做成的。
纽约市中心的摩天大楼,卡罗琳·杰克逊的豪华顶公寓。宽敞的起居室里,地上摆满了各种健身的器材,哑铃,垫子,太阳光暖暖洋洋地照进来,房间里回荡着新时代的流行音乐。
衍生工具行业的每个人似乎都知道卡罗琳·杰克逊是谁。她曾是国际换汇与衍生工具协会的执行主管与董事。现在,卡罗琳已改头换面。身着短裤T恤,她的打扮着实让我意外。她的实际年龄年轻得多,身材苗条匀称,金发大眼。我想卡罗
琳是从工作中退出了,从压力中解脱,放松一下自己,看来我是错了,在这张漂亮的面孔下,是雄心勃勃,壮志凌云。卡罗琳只不过是稍适片刻罢了。
我想写书。我参加了一个写作班,还有一门短篇
故事写作课程。大家一起写,一起讨论,这对我很有
帮助。我真的很喜欢写东西。我在前三个月内写的东
西比我这辈子写的加起来还多。我很高兴。我的书已
写了几章。我还要写两幕戏剧,三个短篇故事。我想
再多也不够。
卡罗琳想以纽约的大环境,以及她在金融业的经历为背景,创作通俗小说。现在她一周教五次健身课,有时是在纽约体育馆上课。
生活中有三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写作,派生工
具与健身。我希望我能很好地平衡这三样,而不是太
投身于衍生工具。
卡罗琳是个复杂的个体,对生活充满热情,这种激情让她对生活充满了好奇,想一一尝温百般滋味。在我看来,交易员都是性格单一的人。他们总是专注于他们的工作,没有时间干别的事。当卡罗琳身为交易员时,她也是如此。然而突然之间。她真情流露,唯一未变的是她那股从未停下来过的冲劲。
电话录音机响个不停,里面的声音让我看到了她的生活的缩影。一个男人的声音,约她出去;生意场上的声音,请她在什么会上发言,给予支持,以专家身份出席一个衍生工具案例的调查,其余的就是旧时好友打电话询问请私人健身教练的事。她会不会出去吃比萨饼,看电视呢?大概不会,卡罗琳仅是休息片刻,但很快又有新的目标在等着她了:
前两年在国际换汇与衍生工具协会那会儿,一个
月我得抽出三个周末为之左右奔波。若是给我的生活
画个圈,只有两部分,国际换汇与衍生工具协会,还
有就是唾觉,要是我在睡觉—N话。生活中还有很多事
情也是很重要。在交易圈里,我发现我对法律的兴趣
越来越浓。我也报名参加了法律学习班。我也不想与
衍生工具市场一刀两断,
但我想要能自主我的时间。
衍生工具是个韦人叹服的行业,它在我心目中有着极
其重要的地位。我能成为它的一分子,
我深感激动,
而目我希望,我能以某种身份一直是它的一部分。
那为什么卡罗琳要离开这行呢?
首先,说我一劳永远永远地离开是不恰当的。对
我个人而言,写本书十分重要。不管这本书是好是
坏,出版界会作出评判的。自打我8岁起,我就有写
本书的想法,但始终抽不出时间。直到我翻过40岁,
想想我的个人生活目标,才发现在这点上我差得太远
了,尽管这一直是我的头等大事。
我在衍生工具行业干了15年,从它诞生之初我
就开始了。我简盲觉得自己像是它的相母。我对这行
有一种主人般的自豪感,我绝不会一定了之。15年
过去了,回想起当初,我确实体会到我尽了全力。我
是曼哈顿银行最初的那批人之一,这真是太好了。我
从最底层干起,要多底层有多底,底到什么地步,我
会为了保证电报发了出来而加夜班。
我从1982年开始干,但衍生工具小组盲到1983
年才成立。我亲身经历了曼哈顿银行信贷部门整个发
展规划过程。我的开始困难重重。当时,我正在写勒
斯特读博,24岁。一切都很好,我通过了所有的考
试,我正在读博,这意味着你在写博士论文。24岁,
博土,从未工作过,听起来真是有点荒唐可笑。
于是我找到我的博土论文导师克利卡·史密斯,
跟他讲我真的想先工作一段时间。他帮我安排了一次
面试,在曼哈顿银行的金融公司。公司里的人都是从
芝加哥大学或罗切斯特大学毕业的。那里效率至上,
所以我想这对我很适合。而目我能边干边写博土论
文。不幸的是,我才到那儿两周,这个公司就被解散
了。
我放弃了我的全额奖学金,在纽约租了套月租
800美元的公寓。我有点儿担心。还好,那是在80
年代初。我到了那儿.对自己讲:我要参加完这个信
贷发展规划的全过程。当我离开时,这个小组重新组
成了一个叫做换汇集团的小组,没人愿意去干,
因为
都搞不懂,而且人人都想去辛迪加、规划融资及贷款
部这些大通曼哈顿银行名气最大的部门。我说:你们
不干我干。因为我喜欢能固定在一个上司手下工作,
当然到了后来,这个行业成了大热门。由于其顾客基
础出类拔萃,曼哈顿银行成了这个行业的领头羊。
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激动,很难描述那些曰子。
一切都是新的,每天都不可预料。你真的觉得你处在
一个了不起的新生事物的最最开始。我天天都能感觉
到这点,能感到我是多么的走运。我不停地间自己:
要是衍生工具如此之好,能好多久呢?想到这里,我
现在就会觉得自己那时有些天真。我没有想到这个行
业能存在这么久。我当时想会有新东西代替它。我们
所干的一切就会象M&A计划融资那样,光辉岁月终
会过去。但是我们的规模不断扩大,又添了新产品。
所以在那里很有意思。我能干很多事,因为衍生工具
不断地在向前发展。最初,衍生工具是为企业融资机
构服务的。你可能四个月才有一笔买卖做。那是一段
好时光,我们赚了很多钱,但却没有人买卖衍生工
具。
后来,我们开始少量买卖衍生工具,也不那么有
融资结构的味道。我的老板走了,新来了一个。他说
我们要开始交易衍生工具了。由于我擅长定量分析,
他要我主持交易大厅的工作。当然我那时从未干过交
易员。我得从头干起,管销,计算方法,一切从头学
起。我那时才28岁,身负如比重担,有点不可思议。
但却非常有意思。我热爱这一行,
因为它总是崭新
的,变化的,发展的。
盖尔·潘凯是纽约股票交易所的大厅经纪人,冷峻,职业化,颇像瞬间新闻节目里的评论员。当我还在伦敦做基金经纪人,把买卖单发向纽约时,我就盼着能亲眼目睹大厅经纪人是如何处理越洋交易电话传递的订单的。我要是想买卖某种股票,我就先递给我的交易员一张订单,我的交易员再次电告伦敦经纪公司的交易员,经纪公司的交易员又打电话给身处纽约股票交易所的场内经纪人,让他来执行订单。这就是盖尔的工作。
人们往往把大厅经纪人看成是在传递订单,而非真正在交易。而事实上,他们每天都在以惊人的速度进行着交易,其工作是繁重费力的。经纪入的艺术在于精确地判断何时出击,何时伺机不动,这意味着他们必须能一方面判断入市,一方面又能耐心等待,能攻能守,伸缩自如。市场行情瞬息万变,而股价能在一秒之内翻江倒海。
我同盖尔一道穿过铺着叫不出颜色的亚床油地毡的大厅,路过一个擦皮鞋的摊子,经过许多道门后来到了主交易大厅。一下子,我们就从悄然寂静进了人声鼎沸、人头攒动的大混乱中。
交易大厅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每次当交易大厅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时,观众看到的都是一座七层高的大楼。每次提到道·琼斯以多以点报收时,都是大钟一敲,钟声一响。这些形象与声音成了我们心目中的“市场”。你能感觉,能目睹,能聆听。纽约股票交易所是世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们仍能面对面讨价还价进行股票交易的场所之一。
一队摄制组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请盖尔现场谈谈她对市场行情的看法。我后退一步,脑袋里有了这么种想法;在这个被理性占据的交易世界里,盖尔还是个新面孔;年轻,自信,脚踏交易实地,一步步干上来的非洲籍美国女性。盖尔连珠炮的分析实事求是,一针见血。当摄制组退去后,我发现电视机在交易大厅里太显眼了。阳台上就有电视间,电视屏幕随处可见,交易员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屏幕上滚动播出的股价变化,几乎没有必要去看大老远挂在墙上的巨幅液晶显示屏,上面有道·琼斯指数的变化。
盖尔对我讲了她的经历:
我17岁高中毕业,就得立即工作。我周五刚从
一所天主教女子中学毕业,周一我就开始在纽约股票
交易所上班。那天我几乎是一团黑地定了进去,你知
道,梳着两条猪尾巴辫子。浑身湿透。那里的人都是
男人,个人身高六尺。说什么文化冲击。回到1971
年,这里是男人的世界。
开始是很难的,比什么都难。
一个女人,背景完全不同,高中毕业,要定到今天这步,其难度是可想而知的。
我很早就被告之我不能上大学,不是什么老师,
而是我母亲。我的姐姐上了大学,但轮到我肘,家里
已经没有钱了。我只能工作挣钱。
交易所的经纪人周末在新泽西部外打完高尔夫球,周一回到纽约;而盖尔,乘地铁从市中心的贫民区来到纽约证交所。
这些人都是精英,人人都高人一等。即使是他们
的消息也让我吃惊,这意味普不同的方式。当别人介
绍我时,他们的对话风格都是我从未体验过的。真的
是太难太难了。
我就是这么到了华尔街。我先前申请了三份工
作,两个都是保险公司。因为在那个时候,高中生都
想进银行,进保险公司工作。我根本不知道纽约股票
交易所是怎么回事,什么是股票、债券、外汇、金融
风险,学校里又不教这些。
从盖尔刚起步到现在,25年了,现在她已有了自己的“席位。。对一个人黑人,妇女而言,这简直不是玻璃板,而是水泥板——她压根就看不到出头之日。显然,盖尔毫不在意。
当盖尔回忆起她第一次交易时,她的神态不再那么自信,而是有点畏惧:
我被吓死了,真的是吓死了。真让人害怕,你做
一笔几百万美元的买卖,你没有办法不想到这点。你
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你用的是别人的钱,
你可不想出什么差错。我记得我能在同时既得意又害
怕。你的感情是那么丰富,那么激烈,但是你必须控
制好,一是你闯过了这关,你就会爱上这行的。
周围的人来人往,一片混乱,实际上这些人是在对市场的起浮做出反应。一切都好,这意味着买卖做成了。表面的混乱是有组织、有计划的精确活动。人们赶到某个交易点买卖他们的下一个股票。因为在大厅里,只有到某个地方才能买卖某种特定的股票。你就得挤开众人,找到地方。主持交易的专家代表了若干种股票,这些股票只能是由他负责。你也只能从这个人中买卖。
我们去的是IBM。当我们到了那儿,盖尔把我抛在一边,为她的委托人买卖IBM股票。她钻进人群。一大堆交易员围着IBM专家,焦急地等待成交。肯定有什么新闻——每个人都争着引起IBM专家的注意。专家面对交易员,就像个拍卖师那样,大厅里进行着数百个类似的迷你拍卖。只不过大厅里的拍卖太快了,很难随时跟得上行情。
几分钟前还又说又笑的盖尔,现在已板着脸开工作了。她高声报价,声音盖住了交易员,她要击败对手。在这种地方交易股票得有牌手察颜观色的技巧。人人都带着假面具,他们越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就越是让人捉摸不透。经过几年来在大厅里的翻滚,盖尔已能看出对手是谁,并已学会揣测对手的意图,他们手里到底拿着哪张牌。盖尔注意聆听周围人群的谈话,她审视着他们的表情。比起商品交易员挥舞着手臂示意是买还是卖,这里的身体语言没那么多,更多的是眼神交流与音调的细微变化。
盖尔从未厌倦过——她一直旋风般地忙碌着。她在人群中穿动,示意我她又要到下一个交易席去了。路上,我们经过了盖尔的交易间。她手下的文员正在接电话,记下订单,等着她去成交。这个场面让我想起了接力赛跑。盖尔交给手下已成交的订单,手下又给她要成交的订单。咽下一口可乐,盖尔又风般冲进大厅。她的手下能通过电话和传呼与她联系。由交易间的文员一张张累积起数百万美元。切忘注意力分散。有选择地集中精力最为重要。要是她老是回想起上笔交易,那注意力肯定是要分散的。
盖尔一边对我讲着,一边又走进了大厅:
我爱这里洋溢着的那种能量。它让我着迷。即使
交易厅十分寂静的时候,也总有一些激动人心的东
西。总有新闻。我喜欢这里,因为我不可能在别的任
何地方学到交易所在过去25年里的教我的金融学知
识。这像是文学与金融合二为一的大学课程。
我的工作让我对人很敏感, 因为你同别人紧密合
作,一整天你都跟人眉碰房地工作着。交易有很多规
矩,你不能胡来,你得很专业化。
盖尔一边抬头关注价格,一边同我讲话。她的眼睛又在外汇、股价上滑过,很快又注视到头上的CNBC新闻。通过不停地注意屏幕上的各种变化,盖尔同交易所里其他人一道同时吸引着信息。这时,她对我俩周围的事无动于衷。要是她发现价格变化会影响到委托人的股票哪怕只比别人早20秒——盖尔就能找到更好的价钱。掌握的信息越多,越有竞争力:
我每天上班前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我5:30
起床,读完(华尔街日报》,收看CNBC、CNN新
闻,一边还得梳洗打扮。要是我发现IBM有新闻
——我关注所有的技术股——我就会再去看看DEC,
你必须得有全局观念。
对于我来说,股票交易是毅力、智慧、胆识的结
合。你吸引信息,分析信息,付诸于行动。在外行看
来,股票交易就是一大群人那儿大喊大叫,而实际
上,这是个思维过程,你不停地想:我该不该这么
干?那样干又好不好?与此同时,你又不得不受制于
委托人对你的要求。都不容易呀。
一天结束后,我累垮了。我们从来没有停下来过。盖尔没出去吃午饭,她手下的文员也一样。连续6个小时的肉搏式的让人胃痛的高强度劳动,市场行情就像环滑车道般的时起时落,忽好忽坏。道·琼斯指数上午上场80点,下午又跌落43点。有时我觉得我们是紧抓着市场不放。
在交易大厅出口处,盖尔向我吐露心声:
我梦想着成立自己的公司,我也这么干了。公司
尚处于萌芽阶段,仍是婴儿,需要关心呵护,细心照
料。我今年42岁,5年前我开了自己的公司。我纵
身跳下悬崖,还好,至今一直都有降落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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