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民日记:一个梦呓者的自白》
第二部 [编者的文字 散文:《数钱》]
我在这里要插进一篇散文。我必须承认,我受到日记的感染和浸润,梦呓者布下一个感
情的罗网,我始终在网里打转,不管我走到哪里,网都与我同在。所以参与创作,增添色彩
的愿望变得异常强烈。我的这篇散文曾经发表在南京的一份晚报上,原文照搬。
散文:《数钱》
鲁迅先生在《朝花夕始》中写道,若听鼠的索索叫,是它大难临头了,推开屋门看,一
条大花蛇正向它游来,绍兴话把这鼠叫声叫作数钱。不知我怎上会用这词来作文章的题目,
我觉得把鼠的绝望叫声叫作数钱,是非常真切而幽默的,这是绍兴人的深刻,似乎和我的文
章无关,又似乎有关系,因为都牵涉到生存。
回想小时候,很怕的一件事就是听见父母讲钱,你想孩子正在天真浪漫的时候,以为世
界和他一样,也是无忧无虑,忽然听得父母愁眉苦脸地数钱,一元一角地数,而此时孩子鸿
蒙初辟,这一课就上得黯淡。那时是文化大革命,我的家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几乎是吃了上
顿没有下顿,自然家中就要“数钱”,我的心就特别地酸,我不明白这可怕的恼人的声音为
什么一定要钻进我的耳道里来.要是世界上没有这种劳什子该有多好,孩子的世界,应该是
需要什么而该有什么的。所以每逢遇上数钱,我必然要躲到门外去,眼泪慢慢地涌出来,我
像一个幽灵一般在马路上游荡。
现在回想起来,买在是孩子的稚嫩、脆弱,但大人就一定不脆弱了吗?我们见过许多为
钱而烦恼痛苦的人,一分钱憋死英维汉,英雄是指大人。做孩子时怕大人数钱,当了大人却
又忘了这事,或者没有忘,但迫于生存,却有意无意把数钱声送入孩子耳道里去,这样的大
人是不够格的。够格的大人是硬着心数钱,却绝不肯去伤孩子稚嫩的心,当然教他懂得勤俭
是另一回事。
其实数钱有形形色色,有林家铺子里的林老板式的数钱,有吝啬鬼葛朗台式的数钱,当
然少不了暴发户的大把大把地数钱,神情甚是骄奢。还可以想象赌徒一掷千金,押上身家性
命的形象。自然我们也见到企业家创业伊始如何数钱集资,展开鸿程之路。可以说,目从有
了钱以来,人在社会上很难逃避和它打交道。自然有些人可以避免,据说毛泽东是手不沾钱
的,这是伟人,和凡人不一样,该当别议。
钱在手上,数和不数是大不一样的,可以设想一下,倘我幼时,尽管可以断顿少吃,如
没有父母凄凄惨惨地数钱,我的心就不会这么酸,也不会今天还留下抹不去的记忆。我认识
一些做股票的朋友,碰上大熊市,输得脸都青了,哪天都要输个几千上万,因为采用电脑控
制,直接从账上划钱,所以很容易输得呆木。一个朋友说,要是不划账,而是要数钱的,
100元一张的,一叠叠往外数,数出半个麻袋,延长了痛苦的时间,你看他心里像不像刀割?
数和不数委实两样,一数就把抽象的变成具体的了,利于直观,便有惊心动魄的效果,怎样
麻木的股友都要出一身冷汗的。这就是反现代电脑,原始做法的好处。我想钱该数的时候还
是要数,不管是喜还是悲,不管手数还是心数,数过的钱在心里留下痕迹,就可以花得比较
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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