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领》
--冷阳长篇期货小说
她扒在他肩膀上悄悄耳语
在大金,鲍买是绝对的消息灵通人士。昨天她就得到信息,今天上午鲍总会带两个客户来,而且还是小有资金实力的。以鲍余的身份和资历,从亲友同事的圈子中带几个意向客户回来,应该不算很难,至少刚开始是这样。
初来之人,大抵不知期货为何物,只听说赚钱机会很多,报纸上也多有宣传,说是有些幸运儿在不长的时间里用几百元搏出了上亿的利润,比只懂得研究财务报表长时期抱牢股票的美国投资大师巴菲特不知强过几多,巴菲特奇迹是四十年一万倍,四十年,弱冠少年都等成了白发老人,一万倍又怎的?对于原始积累普遍菲薄的中国老百姓来讲,期市应该比股市更有吸引力。只是目前投资大众觉得期市比较陌生和危险,所以一般不敢轻易进入。但若是遇上象鲍总这样身份的熟人,还是颇有说服力的。国内官本位的社会制度经历期较长,不少人亦形成了依赖权势者的心理定势。有些经鲍余介绍来大金的客户满脑子想的是:我是鲍总介绍来的,自该享受种种优惠和最好的服务,换句话说,这些人深信身为大金公司老总的鲍余一定掌握着种种内部信息,也一定掌握着最出色的经纪人才,有了这两条,赚钱就是笃定的了。
抱有这种想法的客户刚来时个个悠游自在,他们坐在鲍余的办公室里一边看着行情,一边大聊闲天,烟头堆满了烟缸,高级茶叶一遍遍地被滚烫的开水滤去了香气和甘味,又一次次地倒进了发着霉味的塑料垃圾桶。在大金这间装潢最考究的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看娱乐电影似的无比轻松的气氛,他们很少关注盘面,打扑克,下象棋成了家常便饭,甚至有人提出带麻将来自娱。后来还是鲍余以有损公司形象为理由阻止了这类行为。他们不想自己判断行情,认为那是根本行不通的,甚至连想一想都会吓得嘴唇煞白,心尖尖直打哆嗦。这也实在难以怪罪他们,因为这类人自打落地就没赚过真正意义上的血汗钱,他们袋里的钞票好象是什么天外来物一样,在某一个月份,或者某一天早晨,突然就鼓了起来。环顾左右,有很多人也是这么发起来的,所以也就心安理得,甚至对人生产生了一丝两缕的轻蔑感:原来财富就是一个天天在发酵涨大的甜面包,任切任取而已。
事实证明,在市场化程度相对较高的期货市场,这种作派简直可以让人死无葬身之地,市场如海洋般诡谲多变,深不可测,对于那些形同尖桅之林的长官意志,它只是张开波浪之舌轻轻一舔,便悉数吞噬舒卷而去……因此不到半年,鲍总介绍的客户绝大多数翻了船。一个人的交际也不是无限的,久而久之,鲍余也难得拉到客户了。
不过山不转水转,也有运气好的时候,这不,又来了个小学同窗,文一青,胖子,几十万元户,还带来一个叫于阿根的朋友,是个开茶馆的小老板,论个头,无论横看竖看都比文胖子少一半儿。
文胖子之所以有钱,完全是沾了他那位在县林业局当局长的堂哥的光。前些年投资膨胀,房地产过热,与之相关的木材十分走俏,能弄到林业局批条的文胖子因此而捞了一笔。之后投资进入紧缩阶段,木材价格每况愈下,且因属于资源性物质,国家控制也愈加严厉。当时物价经过三年上涨,已经进入了强弩之末,眼看就要见顶回落了,文胖子已经有所察觉,在堂哥的劝说下及时地退出了木材市场。
一大笔钱怎么花?存款吃息吧,听说利息将大幅下调,办企业又太麻烦,正在发愁几十万闲钱不知如何投资时,却山回路转地碰见了曾为中学同窗的鲍余。文胖子大叫命好。这是闲话。
且说鲍买看见鲍余带着一胖一瘦二人进入总经理办公室,心想真是天助我也,二人若真是客户,正可一网打尽,鲍总带来的客户,不给她鲍买还给谁?若两人不做期货,也不要紧,故意闹个小误会,把吕奇缠住便可以。主意既定,她转身直奔资料室。
资料室里,吕奇正聚精会神地翻看期货日报,鲍买有意重重地呀了一声。吕奇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抬头看着她。鲍买兴奋地说:“吕奇,你怎么在这里?有好重要的事呢!”说罢小手向他招招,示意附耳过来。鲍买每有什么好事,都会扒他肩膀上悄悄耳语。
“什么事?”吕奇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之中,不情愿地放下报夹。
“告诉你,鲍总带了两个客户,正在他办公室里洽谈。我想我们应该也去那里呆上一会儿,工作主动一点没有坏处。”她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一付娇态。
鲍买知道,关于期货方面的知识,鲍余知之甚少,只能向客户作些粗枝大叶的介绍,具体到诸如期货品种的特点和技术分析,还得由经纪人来详加说明的。公司很多经纪人知道这一点,初时也有胆大的进入鲍总办公室毛遂自荐,但在了解鲍买和鲍余的关系后,便都知难而退了。由是鲍余凭面子拉来的客户,大部分都可任由鲍买一人包办。
鲍买之所以对吕奇积极笼络,热情服务,除了看上他的工作能力,当然也有爱慕之意。
“真有这事?”吕奇怀疑地问,因为好一阵子没有客户找上门来了。
“真的真的!要是骗你当小狗。”鲍买上去拉着他的胳膊就走。 |